Qe024世界名著作品集24:老人與海(附奇力馬扎羅的雪.春潮)【全新譯校】
 

出版類型:文學小說
書系列別:世界名著經典新版
書系編號:Qe024
書籍名稱:世界名著作品集24:老人與海(附:奇力馬扎羅的雪.春潮)【全新譯校】
原文書名:The Old Man and the Sea
作  者:【美國】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
譯  者:葉純
定  價:$240元
開本尺寸:正25K-21〈長〉*15〈寬〉
裝訂頁數:平裝本-240頁
ISBN:978-626-7025-93-2
原印條碼:978-626-7025-93-2
CIP碼:874.57
出版日期:2022.06.20
出版重點:
※二十世紀美國著名大文豪海明威榮獲諾貝爾文學獎及普立茲獎的得獎之作!也是海明威生前最後一部主要作品!也是海明威自認「他這輩子最好的作品」!是海明威於1951年在古巴所寫的一篇中篇小說,於1952年出版。甫出版便銷售數百萬冊,創下出版史紀錄!
※本書係根據真人真事描寫,主角聖地牙哥的原型,是來自於古巴老漁夫格雷戈里奧‧富恩特斯。富恩特斯當了海明威的船長和廚師約30年。他於1897年出生於加那利群島的蘭薩羅特島,於22歲時長居古巴,死於2002年,享年104歲。
※曾三度改編成電影!1958年同名電影上映,在第三十一屆奧斯卡金像獎上榮獲最佳原創音樂獎及入圍最佳男主角獎;1990年再度被改編,由安東尼昆飾演。獲得艾美獎的肯定;1999年拿下第七十二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動畫短片獎。
作者簡介:
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1899-1961),美國、古巴記者及作家。20世紀最著名的小說家之一。出生於美國伊利諾州,晚年在愛達荷州的家中自殺身亡。海明威一生感情錯綜複雜,先後結過四次婚,是美國「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人物。1939年至1960年間,海明威在古巴定居,並於這段期間寫下了聞名於世的代表作《老人與海》,並以此書獲得普立茲獎及諾貝爾文學獎。二次大戰時,則以親身參與西班牙內戰的經歷,寫成著名的《戰地鐘聲》一書。他的作品充滿了獨特的個人風格,對美國文學的發展具有極深遠的影響。
譯者簡介:
葉純,資深翻譯,曾參與過多本經典文學作品的翻譯。
內文簡介:
面對大海,他要挑戰的是尊嚴;
面對歲月,他要對抗的是時間;
面對雪山,他要征服的是自己;
面對春潮,他要運用的是機智!
《老人與海》是海明威於1951年在古巴寫的一篇中篇小說,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海明威移居古巴,認識了老漁民葛列格里奧‧富恩特斯。1930年,海明威乘的船在暴風雨中沉沒,富恩特斯搭救了海明威,從此,海明威與富恩特斯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並經常一起出海捕魚。他以此為靈感,寫下了這個膾炙人口的動人故事,是海明威最知名的一部作品,也是海明威生前出版的最後一部小說。出版四十八小時便銷售五百三十萬冊,創下出版史上的紀錄,海明威更以此書獲得了1953年普立茲獎和1954年的諾貝爾文學獎。
◎「老人與海」The Old Man and the Sea──
連續84天都沒釣到一條魚的老漁夫,就在快要絕望之際,一條大魚映入他的眼簾。在經過三天三夜的搏鬥之後,他終於捕獲這條大魚,然而當他奮力把魚拖上岸時,大魚卻被鯊魚啃得只剩下骨架。老人與海的抗爭,充分顯示了人類不向命運低頭的硬漢作風和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
◎「奇力馬扎羅的雪」The Snows of Kilimanjaro──
寫於1936年。海明威以流暢的筆法倒敘男主角的生平,包括他的初戀、戰爭經歷,彷彿是對自己一生的回顧和心路歷程,可說是短篇小說的經典。
◎「春潮」The Torrents of Spring?──
海明威只花六天就完成的作品。描述密西根州的北國山城發生的一系列奇事,是海明威早期的中篇小說。
※【海明威名言】
*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人生就是一場無止境的戰鬥,若是向命運低頭,你就輸了!
*我試著描寫一個真正的老人,一個真正的男孩,一個真正的海,一條真正的魚和真正的鯊魚。但如果我把它們寫得夠好夠真實,它們就能象徵著很多事情。
*象徵主義是知識分子的新花樣。沒有什麼象徵主義的東西。大海就是大海。老人就是老人。孩子就是孩子。魚就是魚。鯊魚全是鯊魚,不比別的鯊魚好,也不比別的鯊魚壞。人們說什麼象徵主義,全是胡說。
*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日子。走運當然是好的,不過我情願做到分毫不差。這樣,運氣來的時候,你就有所準備了。
*勝利者一無所獲。
*自己就是主宰一切的上帝,倘若想征服全世界,就得先征服自己。
※【目錄】
【出版總序】文學的陽光 VS.生命的陰霾:海明威和他的作品 陳曉林
賞味《老人與海.雪山.春潮》:人的命運與尊嚴 葉純
老人與海
奇力馬扎羅的雪
春潮
*第一部 紅色和黑色的笑聲
*第二部 奮鬥求生
*第三部 大戰中的男人們以及社會的消亡
*第四部 一個偉大民族的消亡以及美國人的形成和敗壞
※【出版總序】
文學的陽光VS.生命的陰霾:海明威和他的作品
一九五三年,海明威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評獎委員會所公布的理由,主要是宣稱他對「小說敘事藝術那強而有力、饒具風格的精湛駕馭」;但事實上,眾所周知的是,海明威的作品之所以受到舉世讀者的喜愛與肯定,並非只因在文學技法上的精擅或突破,而更是由於在主題、內容和價值觀上,對現代西方文壇的衝撞和啟發。
就這個意義而言,因為評獎委員們在視域和膽識上的保守自閉,以致一再與真正偉大的作家、作品失之交臂的諾貝爾文學獎,在當年頒給了海明威,固然是使海明威在文學創作上的成就得以實至名歸的適時之舉;然而,又何嘗不是這個獎藉著對海明威的文學譽望錦上添花,而自證其畢竟尚能慧眼識才的一次契機?事實上,到了海明威推出令世界文壇震撼的名篇《老人與海》之際,他在歐美文學界的地位,及在讀者大眾心目的形象,均已經戛戛獨絕,而且屹立不移了。
現代文學的掌旗人
長年以來,海明威是公認的現代主義文學旗手及二十世紀美國傑出作家;但海明威的作品何以既予人以戛戛獨絕的「存在」感受,而又能被推崇為具有普世共通的「經典」意義,卻一直是個眾說紛紜的謎題。海明威作品的魅力,其實就潛藏在這個看似相當弔詭的謎題中。
包括不少詳研海明威生平的傳記作者,以及深入剖析海明威作品的文學評論家在內,一般咸認海明威是陽剛、勇敢、雄偉、簡潔、明朗的表徵,無論就人格特質或就寫作風格而言,均是如此。這當然是顯而易見的。不過,若是仔細參詳海明威生平及作品可資互相對映之處,便不難發覺:他在文學創作上一貫追尋、探索、表現某種令人神往的明朗與雄偉之境界,與他一直試圖克服生命中那種若隱若現、但呼之欲出的厭煩、壓抑與陰霾,乃是互有關連的情景。
換言之,海明威藉由文學創作來召喚生命的陽光,庶幾可以克服或抑制那些蠢蠢欲動的陰影。自小,海明威就擁有一顆特別善感的文學心靈,例如他在六歲時即對「人必將死亡」一事有著獨特的感知,並為之顫慄;又如他對性格專斷、不苟言笑、嚴持基督教規戒的母親在感情上十分疏離;對身為醫生的父親在他幼年時帶著他狩獵、釣魚,養成了他日後熱愛大自然的性向非常感念,但對父親在母親面前窩囊瑟縮、一籌莫展,他則深惡痛絕,(父親終於在長期壓抑後自殺,更是海明威一生未曾擺脫的夢魘)。
海明威作品中,對「父與子」錯綜情結的反覆探索、對兒時與父親在湖畔度假、在印地安營地交朋結友的一再緬懷,都反映了他心中的陽光與陰霾在交互糾纏。
心靈善感,對生命的陰霾從小就有深刻的體驗;然而稟性英勇,面對死亡的挑戰非但毫不畏懼,還要主動迎上前去。這就是海明威人格特質的殊異之處,也正是海明威文學魅力的核心所在。十八歲,他欲從軍參加一次世界大戰,雖因視力不及格而未果,但他鍥而不捨,次年改以紅十字會救護員的身分投入歐洲戰場。結果卻在首次出勤時即奮不顧身地在炮火中搶救袍澤,敵方大炮轟來,他身中數百塊彈片,體無完膚,不啻死過了一次。後來,他更以報社記者的身分參加西班牙內戰及二次大戰,無不實際投身在隨時可能喪命的第一線。
海明威作品揭示的真相
對死亡敏感,卻不斷向死亡迎面挑戰,是海明威呈現的人生真相,也是海明威作品的重要主題。正因為死亡是如此的可怖,戰爭是如此的殘酷,一個人要活下去,就必須對生命中正面的價值或意義,具有明晰的感應。然而,一切所謂神聖的、崇高的、正義的、偉大的宣示或鋪陳,其實都是詐騙;列強為了爭奪資源和市場而狗咬狗的世界大戰,動輒就殺傷上千萬的無辜軍民。在歐洲戰場,海明威看透了英美方面和德義方面都是一丘之貉;然而,人生畢竟需要有救贖,需要有陽光。而愛情的喜悅、審美的意趣,就成為海明威筆下的殘酷世界中最動人、也最引人的救贖。
從《戰地春夢》到《戰地鐘聲》,再到後期的《渡河入林》,海明威作品一方面揭露了望之儼然的西方文明在本質上所體現的詐騙性與殘酷性,另方面則以愛情和審美作為現代人生所剩餘的唯一救贖。他和《大亨小傳》的作者費茲傑羅、《荒原》的作者艾略特等名家,被歐美文壇公推為「失落的一代」,無非是由於他們以敏銳的文學心靈洞徹了現代人的真實處境,以及現代文明的虛無本質。有了海明威等人,現代文學及時出現了在主題和技法上均迥異於傳統文學的「群聚效應」,足以與現代主義的藝術潮流交光互映了。
愛情、戰爭、冰山理論
戰爭、愛情、死亡、狩獵、鬥牛、拳擊、海洋、捕魚……大抵是海明威作品中恆常呈示的場景;以文學創作來召喚生命的陽光與救贖,則是他念茲在茲的題旨。然而,母題儘管顛撲不破,海明威卻精擅於以多重的變奏來敘述故事,鋪陳情節,從而營造出他所獨具的風格與氛圍。以愛情這個母題而言,除了《戰地春夢》的摯愛悲情、《戰地鐘聲》的生死契闊之外,如《太陽依然昇起》的荒蕪之愛、頹廢之美,《伊甸園》那放浪形骸到近乎變態的畸愛,均是別開生面的敘事。而即使同為以成長、啟蒙、洞察真實人生為題旨的短篇小說集,《勝利者一無所獲》、《沒有女人的男人》與《尼克的故事》也皆有各自獨具的結構和意涵。《有錢.沒錢》更為嘲謔貧富懸殊的現代社會,及由此衍生種種不公不義的人生情境,提供了極尖銳的小說範本。
而海明威能夠如此「強而有力、饒具風格」地駕馭他的作品,主要關鍵在於他對敘事文體的運用,一貫要求做到「極簡」。他出身於報社記者,當年駐外記者報導新聞,為了節省經費,採用所謂「電報體英文」,避用形容詞、副詞,只要精簡明瞭、直接達意即可。海明威在撰寫文學作品時體悟到:「極簡」反而可以創造出獨有的、明朗的風格,故而他刻意以「電報體」作為自己主要的敘事語言;並由「極簡」風格的文字敘述,進而提煉出他自己獨樹一幟的文學創作論綱,即「冰山理論」。海明威認為,文學作品的敘事,除了刻畫必要的場景,便只需寫出動作和對話即可,其餘的一切,應留待讀者自行感知和領會;因此,好的文學作品猶如一座浮在海面的冰山,敘述出來的只有八分之一,另外的八分之七則不需贅述,有如冰山留在海面下的主體。
「冰山理論」的輝煌例證,當然就是為海明威博得舉世稱道的《老人與海》了。這個情節極單純、但寓意極豐富的中篇小說,迄今仍是英美各名校的文學系必讀必研的小說典範。海明威對生命的終極體悟:「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被打敗」,便出現在其中。看來,海明威以文學的陽光克服生命的陰霾,也是在本篇中臻於登峰造極之境。
賞味《老人與海.雪山.春潮》:人的命運與尊嚴
舉世作家與文學評論家公認,《老人與海》是海明威小說的登峰造極之作,雖然篇幅不大,但結構之精密、寓意之豐富、象徵之繁複,在在均令人嘆為觀止。海明威於一九五二年出版《老人與海》,翌年即因此書而獲美國文壇上最負盛名的普立茲獎,再一年又獲諾貝爾文學獎;平心而論,在寫出《老人與海》之前,海明威已是世界文壇的重量級人物,但對其作品的文學價值仍不乏見仁見智之爭議,但此篇一出,即連最挑剔的評論者都不得不承認,海明威得獎允屬實至名歸。
《老人與海》的題旨,既可以簡述為海明威以一幕幕與大海、風暴、鯊魚拚搏的場景,展示個人在艱苦而危險情境下猶自可能保持的尊嚴和自信;也可以提高思維與擬喻的層次,視作寓言性、史詩性的作品,其寓意已涉及如下的「大哉問」:人類意志與大自然威力頡頏下,整個人類的科技與文明是否將終歸徒然的虛無?
老人千辛萬苦、捨生忘死的拚搏所捕來的大魚,最終仍被海洋中鯊群啃噬得只剩一副白骨,印證了海明威早已透過對世界大戰的反思所體悟的哲理:「勝利者一無所獲」;其實,不斷靠著征服和剝削大自然而滿足貪婪物慾的現代文明,最終又何嘗不會面臨反噬而一無所獲?
然則,人類如何面對著虛無主義的深淵,而仍得以安身立命,便成為極其嚴肅的問題。在這個意義上,《老人與海》儼然是以老人捕魚指涉人類命運的恢宏史詩,而不僅是勵志性的作品。
這部作品,起筆就有希臘悲劇的氣勢與韻味。老人接連八十四天未捕到任何漁獲,被人認為倒了「血霉」;但他仍自信馬上便會扭轉局面。他對小男孩說:「八十五是吉利的數字,你想看見我捕到千磅重的大魚嗎?」這儼然是在向不祥的命運挑戰,並公然預言自己的勝出。但弔詭的是,儘管大魚被啃噬一空,老人畢竟帶回了魚骨。
無可否認,這是他的戰利品,印證了他所強調的「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敗」的信念。而老人夢中那隻「威猛生動的獅子」,顯然是一種意象,隱喻在千災百難下亦永不傾頹的人類意志!
而在同樣寓意豐富的中篇名著〈雪山〉中,那頭僵斃在雪山頂峰上的豹子,則隱喻著海明威將文學創作的重要性視同自己的生命,一旦創作的活力不再,就如矯捷生猛的雪山豹子倏然凍僵,則生命的存在便成為多餘。在〈雪山〉中,海明威藉由虛構臨終的回憶,舉述了他想要寫出卻未能落筆的幾個故事,無論創意、結構或技法均大有可觀。
〈春潮〉是海明威早年的即興之作,只花了六天時間便一揮而就,是對當時文學名家安德森作品的戲仿與嘲謔,饒具黑色幽默。由於安德森很器重海明威,故而〈春潮〉發表時歐美文學圈頗有針對海明威的議論,認為他對文壇前輩太過無情。但海明威認為戲仿也是一種有趣的表達形式,並不將外界的批評放在眼中。隨著近來海明威作品重新受到歐美文壇的探討,這段文學公案迄今仍在餘波盪漾。
※【內文試閱】
一個老人獨自在灣流中一條平底小船上捕魚,這回他到海上已去了八十四天,連一條魚都沒有捕到。起初四十天裡,有個小男孩跟他在一起。
可是過了四十天還沒捉到一條魚,男孩的父母就對他說,這老人現在十足是「倒了血霉」,這就是說,倒楣到了極點,於是男孩聽從了他們的吩咐,上了另外一條船,在那條船上頭一個禮拜就捕到了三條好魚。
男孩看見老人每天回來時船總是空蕩蕩的,心裡感到非常難受,他總是走下岸去,幫老人拿捲起的釣索,或者魚鉤和魚叉,還有纏捲在桅桿上的帆。那帆上用麵粉袋片打了些補丁,收攏後看來像是一面標誌著失敗的旗子。
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頸上凝聚了很深的皺紋。腮幫上長出了褐斑,那是太陽在熱帶海面上的反光所造成的良性皮膚病變。褐斑從他臉的兩側一直蔓延下去,因為他的雙手常須用繩索拉大魚,兩隻手留下了勒得很深的傷疤。但是這些傷疤中沒有一塊是新的。它們像無魚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蝕的地方一般古老。他身上的一切都顯得古老,只除了那雙眼睛,它們像海水一般湛藍,顯出愉快而絕不服輸的神色。
「聖地牙哥,」他們倆從小船停泊的地方爬上岸時,男孩對他說。「我又能陪一起你出海了。我家裡已經攢了一點兒錢。」
以前是老人教會了這男孩捕魚,所以男孩很愛他。
「不,」老人說。「你遇上了一條有好運氣的船。還是跟他們待下去吧。」
「可是你該記得,你有一回連著八十七天釣不到一條魚,然後接著有三個禮拜,我們每天都逮住了大魚。」
「我記得,」老人說。「我知道你不是因為不相信才離開我的。」
「是爸爸叫我走的。我是他的兒子,不能不聽他的話。」
「我明白,」老人說。「這是理所當然的。」
「他沒多大的信心。」
「是啊,」老人說。「可是我們有。難道不是嗎?」
「對,」男孩說。「我請你到陽台飯店去喝杯啤酒,然後我們一起把打魚的器具帶回去。」
「那當然好,」老人說。「都是打魚人嘛。」
他們坐在飯店前的陽台上,不少漁夫拿老人開玩笑,老人一點也不生氣。另外一些上了些年紀的漁夫望著他,心裡為他感到難受。不過他們並不流露出來,只是淡淡地談起海流,談起他們把釣索送到海面下有多深,談起許久以來天氣一直很好,還談起他們的所見所聞。當天漁獲豐富的漁夫都已回來,他們把大馬林魚剖開,整片兒橫排在兩塊木板上,每塊木板的兩端各由兩個人抬著,搖搖晃晃地送到收魚站,在那裡等著冷藏車來把牠們運往哈瓦那的市場。逮到鯊魚的人們已把牠們送到海灣另一邊的鯊魚加工廠去,吊在帶鉤的滑車上,除去肝臟,割掉魚鰭,剝去外皮,把魚肉切成一條條,以備醃製。
刮東風的時候,鯊魚加工廠隔著海灣送來一股腥味;但今天只送來淡淡的一絲氣味,因為風轉向了北方,這會兒已逐漸平息,飯店陽台上天氣怡人,陽光明媚。
「聖地牙哥,」男孩說。
「哦,」老人說。他正握著酒杯,緬懷好多年前的事兒。
「我去弄點沙丁魚來給你明天用,好嗎?」
「不了。打棒球去吧。我划船還行,況且羅赫若會給我撒網的。」
「我還是很想去。即使不能陪你釣魚,我也很想給你多少做點兒事。」
「你請我喝了杯啤酒,」老人說。「你現在可是個大人啦。」
「你頭一回帶我上船,我有多大?」
「五歲,那天我把一條活蹦亂跳的魚拖上船去的時候,牠差一點把船撞破,你也差一點送了命。還記得嗎?」
「我記得魚尾巴躂巴躂地拍打著,船上的座板給打斷了,還有你用棍子打魚的聲音。我記得你把我朝船頭那邊猛推,那兒擱著濕漉漉的釣索卷兒,我感到整條船在顫抖,聽到你啪啪地用棍子打魚的聲音,像在砍倒一棵樹,還記得我渾身上下都是甜絲絲的新鮮血腥味兒。」
「你真的記得那回事兒,還是我不久前剛跟你說過?」
「打從我們頭一回一起出海的時候起,什麼事兒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老人用他那雙常遭日曬風吹卻堅定不移的眼睛愛憐地望著他。
「如果你是我自己的小孩,我準會帶你出去冒一下險,」他說。「可你是你爸爸和你媽媽的孩子,你現在搭的又是一條交上了好運的船。」
「我去弄沙丁魚來好嗎?我還知道上哪兒去弄四份大魚餌來。」
「今天我還有自個兒剩下的。我把牠們放在盒子裡醃了。」
「我給你弄四條新鮮的來吧。」
「一條,」老人說。他的希望和信心從來沒消失過。現在又像微風初起時那麼鮮活了。
「兩條,」男孩說。
「那就兩條吧,」老人同意了。「可不能是偷來的吧?」
「去偷我也願意,」男孩說。「不過這些是買來的。」
「謝謝你了,」老人說。他心思單純,不去估摸自己什麼時候達到了這樣謙卑的境地。可是他知道這時正達到了這境地,知道這並不丟臉,所以也無損於真正的自尊心。
「看這海流,明天會是個好日子,」他說。
「你打算上哪兒?」男孩問。
「駛得遠遠的,等轉了風向才回來。我想不等天亮就出發。」
「我要想個法子叫船主人也駛到遠方,」男孩說。「這樣,如果你當真釣到了大魚,我們就可以趕去幫你的忙。」
「他才不會願意駛到很遠的地方。」
「是啊,」男孩說。「不過我會看見一些他看不見的東西,比如說如果有覓食的鳥兒在空中盤旋,我就會叫他趕去追海豚的。」
「他眼睛這麼不中用嗎?」
「差不多瞎了。」
「這可怪了,」老人說。「他從沒捕過海龜。這玩意才會傷眼睛呀。」
「你不是在莫斯基托海岸外捕了好多年海龜,你的眼力還是挺好的嘛。」
「我是個與眾不同的老頭。」
「可你現在還有力氣對付一條真正的大魚嗎?」
「我想還有。再說有不少竅門可用呢。」
「我們把漁具拿回家去吧,」男孩說。「這樣我可以拿了魚網去逮沙丁魚。」
他們從船上拿起打魚的漁具。老人把桅桿扛上肩頭,男孩拿著內放編得很緊密的褐色釣索卷兒的木箱、魚鉤和帶桿子的魚叉。裝魚餌的盒子則藏在小帆船的船梢下,那兒還有那根在大魚被拖到船邊時用來收服牠們的棍子。誰也不會來偷老人的東西,不過還是把船帆和那些粗釣索帶回家去的好,因為露水對這些東西不利,再說,儘管老人深信當地不會有人來偷他的東西,但他也認為,把一把魚鉤和一支魚叉留在船上實在是不必要的引誘。
他們順著大路一起走到老人的窩棚前面,從敞開的門走進去。老人把桅桿連同捲起的帆靠在牆上,男孩把木箱和其他漁具擱在桅桿旁邊。桅桿跟這單間的窩棚差不多一般長。窩棚用叫做「海鳥糞」的大王椰樹堅韌的苞殼做成,裡面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泥地上一處用木炭燒飯的地方。
在用纖維結實的棕葉疊蓋而成的褐色牆壁上,有一幅彩色的耶穌聖心圖和另一幅科夫萊聖母圖。這是他妻子的遺物。牆上一度掛著一幅他妻子的彩色照相,但他把它取下了,因為看了使他更覺得自己太孤單,這相片如今放在屋角擱板上他的那件乾淨襯衫下面。
「有什麼吃的東西?」男孩問。
「有鍋魚煮黃米飯。你也吃點嗎?」
「不。我回家去吃。要我給你生火嗎?」
「不用。等會兒我自己來生。不然就吃冷飯算了。」
「我去拿魚網好嗎?」
「當然好。」
事實上並沒有魚網,男孩還記得他們是什麼時候把它賣掉的。然而他們每天都要扯一套這種謊話。也沒有一鍋魚煮黃米飯,這一點男孩也知道。
「八十五是個吉利的數字,」老人說。「你可想看到我逮回來一條去掉了下腳還足足有一千多磅重的大魚?」
「我拿魚網撈沙丁魚去。你坐在門口曬曬太陽好不好?」
「好吧。我有張昨天的報紙,我來看看棒球消息。」
男孩不知道昨天的報紙是不是真的有。但是老人還真是把它從床下取出來了。
「佩里科在雜貨店裡給我的,」他解釋說。
「我弄到了沙丁魚就回來。我要把你的魚跟我的一起用冰鎮著,明兒早上我倆就可以分著用了。等我回來了,你給我講講棒球消息。」
「洋基隊不會輸。」
「可是我怕克利夫蘭印第安人隊會贏。」
「相信洋基隊吧,好孩子。別忘了那了不起的得分王迪馬吉奧。」
「我還擔心底特律老虎隊會贏,也擔心克利夫蘭印第安人隊。」
「當心點,要不然連辛辛那提紅隊和芝加哥白短襪隊,你都要擔心啦。」
「你好好兒看報,等我回來了講給我聽聽。」
「你看我們該去買張末尾是八五的彩票嗎?明兒是第八十五天。」
「可以啊,」男孩說。「不過你上次那張末尾是八十七的彩票,後來怎麼樣了?」
「這種倒楣事不會再發生。你看能弄到一張末尾是八五的嗎?」
「我可以去訂一張。」
「訂一張。這要兩塊半。我們向誰去借這筆錢呢?」
「這倒不難。我總能借到兩塊半的。」
「我看沒準兒我也借得到。不過我不想借錢。第一步是借錢。下一步就要討飯囉。」
「穿得暖和點,老爹,」男孩說。「別忘了,我們這是在九月呢。」
「正是大魚露面的月份,」老人說。「在五月裡,人人都能當個好漁夫的。」
「我現在去撈沙丁魚了。」男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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