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01《狂風沙》風雲30週年限量簽名版(上下不分售)

2022年1月新書預告:
出版類型:文學小說
書系列別:風雲時代三十周年紀念暢銷典藏版
書系編號:A-001
書籍名稱:《狂風沙》風雲30週年限量簽名版(上/下不分售)
作  著:司馬中原
定  價:$960元
開本尺寸:正25K-21〈長〉*15〈寬〉
裝訂頁數:平裝本-(*收縮套書)
ISBN:978-626-7025-35-2
原印條碼:978-626-7025-35-2
CIP碼:863.57
出版日期:2022.01.20
【*組套尺寸: 長×寬×厚(公分)】21*15*5.7cm
【*組套頁數】:1136頁
【*組套重量(公克)】:1420公克
購書網站:www.eastbooks.com.tw
 
出版重點:
※司馬中原震撼文壇第一部長篇小說!鄉野文學不做他想,經典收藏!司馬中原29歲完成至今,超過一甲子巨著完美再現,名列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中排名42!適逢風雲時代建社三十周年,特出版此紀念暢銷典藏版!以便讀者珍藏!
※一部實踐人性文學價值理念的優秀作品,除了抒寫讓人頻頻扼腕嘆息的曲折命運,更刻畫英雄通達人情世故的明澈之心。也因其故事情節起伏精彩,角色人物性格鮮明,而曾被搬上大螢幕。
※動亂時局下,一群隱身於市井中的小老百姓平凡而又不凡的遭遇,廣獲讀者大眾的喜愛,更是許多四、五年級生記憶中不可抹去的一部好書,值得一看再看!齊邦媛、蔡詩萍等多位名家推薦!
※本書附贈司馬中原親筆簽名,數量有限,欲購從速!
 
作者簡介:
司馬中原,本名吳延玫,江蘇省淮陰人。曾經多次榮獲各種獎項,在世界華人文壇享有殊榮,作品內容包羅萬象,取材多元,尤其擅寫中國北方鄉野以及靈異類別故事,深受海內外廣大讀者們喜愛,其主要代表作品包括:《狂風沙》、《紅絲鳳》、《路客與刀客》、《荒鄉異聞》、《刀兵塚》、《巨漩》、《靈河》、《黿神廟傳奇》等。
 
*司馬中原榮譽獎項:
1960  第一屆全國青年文藝獎   
1967  教育部文學獎
1971  十大傑出青年金手獎     
1979  第一屆十大榮民獎
1980  聯合報小說特別貢獻獎   
1987  國家文藝獎
1992  金鑰獎文壇貢獻獎       
2007  中華文藝協會榮譽文藝獎
2008  世界華文作家終身成就獎
2010  世界文化藝術學院榮譽文學博士學位
 
 
內文簡介:
風雲三十  堅若磐石  時代傳承  珍藏一世
如神般的狂傲人物  如雷般的猛烈風暴
如沙般的短暫人生  百年蒼茫中的英雄
苦難命運中的蒼生  歲月狂風中的沙粒
 
無數無數的關東山,曾在民族的苦難中繼起,
迎向更大的暴力,更狂的風沙!
 
個人寫《狂風沙》的動機,實源於老友所講的一個「故事」,那就是書中一個俠義人物——關八爺,他本是北洋緝私隊的隊長,但當時軍閥割據,戰火綿延,民不聊生,加上抓伕、抽丁、逼稅種種盤剝,才冒險販賣「私」鹽,出獄後又帶領私鹽幫,成為領導人物。這個極簡單的故事,我初稿僅寫成一個「短篇」,後來自覺不足,又改寫成「中篇」,最後寫成百萬字的長篇。為何有如此「轉折」呢?其中實有從未對外人道及的「秘密」……  ——司馬中原
 
 
(上冊):關東山是個如同義薄雲天的關公一般血性的漢子,他原本是北洋緝私隊的隊長,因為看不慣軍閥割據,抓伕、抽丁、逼稅種種盤剝不平的亂象,決定挺身而出,帶領當地老百姓起而反抗,又頂罪坐牢,出獄後帶領私鹽幫,成為神一般的傳說人物。只是這樣的英雄人物,註定了要品嘗寂寞與死亡的威脅,然而他的精神早已深植人心……
 
(下冊):關東山以一介鹽梟身分,對抗荒唐剝削與無理打壓,幾次出生入死於鹽市的保衛戰中,在過程中,他受盡各種磨難,甚至遭小人暗算,雙目失明。萬家樓珍爺的妹妹萬菡英卻對關東山情有獨鍾,深深為他的大義精神感動,然而在那個戰火頻仍、動盪不安的年代,兒女私情終究只能被埋沒於時代的洪流之中,隨著關東山的不幸喪命,她的這份感情也只能一直深藏在心中。
 
※【名人推薦】
《狂風沙》這部作品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它展現了文學的深度。──南方朔
司馬中原的小說,好似一位多年難忘的老友,站在新的熱鬧街口,即將穿過車潮,前來與我們重逢。──齊邦媛
一個全新的世紀剛剛開始。一個全新世代的讀者,在全新的版本裡看到狂風沙再度颳起,紅草在漫不見天際的荒原上燒著……   ──齊邦媛
個人寫《狂風沙》的動機,實源於老友管陵所講的一個「故事」,那就是書中一個俠義人物——關八爺。──司馬中原
 
※【目錄】
(上冊)
百年蒼茫中——《荒原》、《狂風沙》再起 齊邦媛
捍衛人性烏托邦的英雄淬煉——評司馬中原的《狂風沙》 陳康芬
《狂風沙》新序 司馬中原
第一章  落霜天
第二章  萬家樓
第三章  猝襲
第四章  愛姑
第五章  鹽市風雲
第六章  風月堂
第七章  鼎沸
第八章  鋒芒
第九章  大湖澤
第十章  復仇
第十一章  四判官
第十二章  關八爺
第十三章  血祭
第十四章  小牯爺
 
(下冊)
第十五章  風暴
第十六章  魅影
第十七章  北伐軍
第十八章  疑雲
第十九章  沉冤
第二十章  反間
第廿一章  突破
第廿二章  白馬
第廿三章  大刺殺
第廿四章  決戰日
第廿五章  烈火
第廿六章  落難英雄
第廿七章  玲瓏
第廿八章  千里走單騎
尾聲
 
※【序文】
《狂風沙》新序           司馬中原
 
個人幼逢戰亂,失學奔走道途,秉性浮陋愚拙,僅能以半本「三字經」立身於世,誠未敢想像被人目為「作家」;我之所以做不好一個「軍人」,實因結婚太早,生下半打兒女,當年軍人待遇菲薄,不得不「煮字療飢」,軍中諷戲為「不務正業」,八年不升一階,我只有退役一途。俗云:「生活即教育,社會即學校」,我乃以本身生活為主幹,將幼時聽來的,感得的,發而為文,冀圖「混口飯吃」。
而《狂風沙》一書,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的產物。個人寫《狂風沙》的動機,實源於老友管陵所講的一個「故事」,那就是書中一個俠義人物——關八爺,他本是北洋緝私隊的隊長,專門緝拿鹽梟的,但他了解當時軍閥割據,戰火綿延,麓田荒蕪,民不聊生,加上抓伕、抽丁、逼稅種種盤剝,才冒險販賣「私」鹽,冀使家能糊口度日;如果嚴抓濫捕,逼他們走上絕路,是極不人道之事,故此,乃義釋他們,甘心頂罪坐大牢,出獄後又帶領私鹽幫,成為領導人物。
這個極簡單的故事,我初稿僅寫成一個「短篇」,後來自覺不足,又改寫成「中篇」,最後卻寫成百萬字的長篇。為何有如此「轉折」呢?其中實有從未對外人道及的「秘密」,於今,《狂風沙》重新排版發行,有些話,不得不說了。
刨根挖底的說,這事得要從家父說起,依家譜記載,家父生於清光緒十三年(即民前廿四年),他少慕豪俠,拜山東省「大」字輩老宿為師,成為蘇北第廿二代青幫傳人,之後又投入「中華革命黨」,被選作革命先烈黃興手下之華東區代表之一。民國十二年,北洋軍齊燮元與浙督盧永祥因爭權大動干戈,早年曾投入東北講武堂研習騎射的家父,時任蘇軍獨立騎兵團之隊長,大戰於上海郊區瀏河,那一場悲慘壯烈的「瀏河」之戰,雙方死傷逾萬,真可形容為「血流成河,屍骨堆山」。家父念及「中國人」殺「中國人」,殺到如此地步,根本非當初習騎習射之素願,乃自請長假離營,並帶同其警衛班回里務農。北伐成功,全國統一後,被推選為家鄉首任鎮長,他對於鹽幫的處境非常同情,建議改良官卡。
私鹽販子們經常在鎮上逗留,我幼小時日,就和他們混在一起,聽他們講許多故事,書中的大板牙、石二矮子、雷一炮這些人,都曾是我童年的啟蒙者;但我從沒見過關東山,祇知實有其人,他是我心目裏的大俠客、大英雄。
不論這部書的成敗如何,我花費若干心血寫下它,總算對自己有了交代,感謝《皇冠》雜誌有如此魄力連載數年,並且出版它;感謝風雲時代將此書重新排印出版,更感謝文藝界眾多朋友的厚愛,激勵我「抱筆以終」的情懷,只要我一息尚存,我會繼續寫下去的。
 
※【內文試閱】
 
十一月。落霜的天。
十六輛響鹽車上路的辰光,天還沒大亮,關八爺跨著他的麥色騾子在前頭踹道兒。荒落落一條官道上,連個人影兒也沒有,一路衰草頭上落滿一層濃霜,像是吃食店麵案上的白粉屑,麥色騾子掃過去,留下一路灰黃的蹄花。
官道兩邊有些落光了葉子的楊柳,光禿禿的朝天舉著疏而細的枝椏,朝東南的一面泛黑青色,朝西北的這一面結滿了一粒粒晶白如雪的霜花。光溜溜的曉風帶著嚴寒,在那些枯枝上滑過,打起嗚嗚的號子,那聲音又尖銳又淒慘,就彷彿要把陰霾霾的天硬給開腸破肚一樣,滿天灰雲叫欲燒沒燒起的早霞一映,灰紅帶紫,真像滴出血來了。
「噯,我說向三哥,這條道兒沒人淌過;」第三輛鹽車那個精壯的矮個兒說起話來,嗓門兒有點左,半陰不陽的:「你可瞧仔細了,車溝兒、牲口印兒上全是蓋著霜的,那就是說,除了關八爺這匹大麥騾,今早上沒人走這條鬼路。」
響鹽車的車軸吱吱唷唷的唱成一片,一群鳥低掠過白糊糊的舖霜的野地,飛向極遠處的野蘆蕩裡去,第二輛掌車的向老三嗯嗯啊啊的應著,聳聳他肩上的襻帶。
「算你夠精明的,可惜你石二矮子把話說晚了!」向老三歪過腦袋,放大喉嚨說:「你若是怕惹事,昨夜跟關八爺打聲招呼,你單抽你的腿子(鹽梟暗語,即鹽車)打岔兒去(鹽梟暗語,即分路),關八爺這號人,窩裡(鹽梟暗語,即在自己人當中)放的直(鹽梟暗語,即好說話),不會靠腿(鹽梟暗語,即下令停車)擄人(鹽梟暗語,即揍人)。……這業已放至大荒蕩兒了,難不成你還打算拐腿(鹽梟暗語,即回頭走另一條路)?」
「嘿嘿嘿……」第四輛的黑大漢兒爆出幾聲乾笑來:「石二矮子,你他媽不打關字旗號,響鹽車在大白天裡可有你推的?!甭說的簍裡插尖子(鹽梟暗語,即攮子),後盤子帶嘴子(鹽梟暗語,即短槍),東路上一路盤盤卡卡幾十道,你就插翅也飛不得,要是碰上鬼(鹽梟暗語,指北洋軍閥時代的緝私隊),伸了個屌棒淌了你的(鹽梟慣語,意指使帶刃的空心鹽籤兒劃破鹽包),你還不是白翻兩個卵子(眼睛)?!」
「去你的蛋!大狗熊。」石二矮子火上來了:「這話要換旁人說,我就擄斷他的挺子(鹽梟暗語,指脊骨),我石二雖說個頭兒不高,遇事人可沒矮過(鹽梟暗語,『矮』即束手認輸),官家壩那場火,我一樣上過他們的肉稅(鹽梟暗語,指開膛破肚)。」
「就是囉,嘿嘿,」大狗熊就那麼溫溫吞吞的:「你石二矮子既不真矮,旁人拉腿直放,用你擔什麼個小心?!」
「話可不是那麼說法兒!」石二矮子說:「咱們總是在道兒上混的,俗說『光棍不擋財路』,緝私隊那些黑心鬼跟咱們有樑子,朱四判官跟咱們可是井水不犯河水呀!」
「扯進那土匪頭兒幹啥來?」向老三皺起刀削似的濃眉說:「本來就各行各的道兒麼!咱們走私鹽,全為一張嘴,咱們就拿白花花的銀洋當束褲腰的帶兒紮,他朱四判官也不興斜斜眼。他朱四判官做案,咱們也不曾插手掀過他。咱們路經蘆葦蕩,難不成也要送上買路錢?!」
「咳,我說向老三,你這可真越岔越遠了。」石二矮子嘆口氣:「在羊角鎮上,難道你耳風沒刮著?!——四判官業已放明了話頭,要在眼前這段日子捲掉蕩南的萬家樓,咱們這祇是比方著:比方今夜咱們響鹽車腿靠萬家樓罷,恰巧四判官捲的來了,尷尬罷?咱們抽嘴子,亮尖子,倒是幫哪邊是好?!不定就像武大郎盤槓子——兩頭全不夠有的。故所以我說,關八爺做事,一向沒岔兒,單單這一宗,兄弟不佩服。」
「這事你大可放開心,留給關八爺他自個兒料理去!」大狗熊的眼睛眉毛全是鬆的:「咱們無論把腿子靠哪兒,自管滾(鹽梟暗語,即賭)咱們的,無論誰來,咱們全跟他對對水子(鹽梟暗語,即酒;對水子,就是碰杯)。你甭看他四判官闖得開,他要是想硬捲萬家樓,可沒那麼輕鬆,萬世保萬世業兄弟手裡,硬扎傢伙少說也有四百條,荊棘圩子寬護壕,就算他四判官今夜捲的來,咱們也祇是聽聽炮竹罷了。」
日頭許已出來了,厚雲凍結著,連條裂縫也沒有,平野荒浩浩的,顯出極闊的天界。十六輛響鹽車像一行螞蟻,在鉛灰色的凝鬱的天空下面爬著;那樣龐大而又陰冷的天空像一面可怖的圓鐵罩,罩住了一野的荒淒和蕭條。面對著這樣的長途,長途上隱伏的艱難險阻,換不盡的雨雪風霜,人就彷彿在自覺裡變得微不足道了。
響鹽車吱吱唷唷的哀號著,有多少滴血的往事落在身後的雲裡,也叫染灰染冷了;結滿霜花的枯枝是些慘白的幽靈,在滾動的車輪兩邊旋轉著,風吹不動什麼,單祇留下空空洞洞鳴鳴,聽得人滿心淒迷。
響鹽車就那樣一路推過去了。
 
大麥騾子踩霜走,關八爺把軟皮韁打了個結,就放在麥騾的短鬣上,恁牠自己認道兒。這匹剽悍的牲口可沒把一路荒涼放在眼裡,幾年前,牠就馱著關八爺走過關東道,幾千里長路也沒把牠走萎掉;那時祇不過牙口初生,腰力還沒發得足,如今腰骨硬,膘也上飽了,趕起長路來越發顯得精神。牠是那麼神駿,一身骨架兒抵得過高大的蒙馬,遍身麥紅的短毛,漆刷般的密伏著,閃著飽滿的光燦;劍削的兩耳薄而長,敏活的搖索著聽風。
說這一路荒遼麼?其實並不及關東雪野那麼荒遼,越過平野,在極遠的天邊的天雲交接處,多少還能看得見一些林障,林尖比草頭略高數指,在一片灰白中現一痕深褐色的曲線,彷彿半埋在那些厚雲裡面,不像關東那樣,連遠天的雲樹都渺不可尋;這一路的荒遼大半是顯在這種霜白雲低的天色上,這種慘淡的光景落進久歷江湖的關八爺的眼裡,就覺得天高了,地野了,而自身是片離枝的乾葉,悉索飛揚,不知哪兒是個落處?
關八爺捺捺熊皮帽兒,瞇著兩眼朝荒蕩兒中間望著,彷彿極力要從眼裡推開什麼,明知那是徒然的,一看到遠處飛煙似的老蘆葦,人心就像騰起一場大霧。
早年裡,這片寬長四十里的蘆葦蕩,本是走鹽的天下,誰都知道鹽梟全是些扒得人心、喝得人血的野漢子,但卻很少有曉得內情的人,把鹽梟們的斑斑血淚道出來。
關八啊!關八!你當年不是也揹著一天灰雲一身寒雨,來往在這條荒路上麼?!……天該曉得那種日子是怎樣的?鹽梟這種行業不是正當行業是事實,可把話說回來,誰他媽有碗飯吃幹這個?!盤盤卡卡全是些尖刺刺的刀山!在當年六合幫的鹽車隊裡,自己祇是一名初出道的幫人拉車的小小子,五更天腿子一靠窩(鹽梟暗語,意即有掩護的安全處所),那些頸圍白巾的老哥們,就會拖下蒲草墊兒,歪靠在車把兒上,聒起那些煙樣雲樣的遠遠的傷心事……
那邊靠著趙安吉,他在小集鎮上原有一間草鞋舖兒。那邊歪著瘦瘦小小的彭老漢,他在鄉下原有七十畝河灘地,不論別處鬧荒鬧旱,他的地上全有收成。……不是馮國璋大帥抓兵,不是小辮子張勳作踐人,誰會犯王法推鹽車來著?!若是世上真有王法在,北洋軍的那些將軍帥爺就該先砍頭!……趙安吉是個逃勇,抓三次叫他溜掉兩回。
「壓尾一回我可再也溜不掉了!」趙安吉的聲音和他那張臉彷彿仍在凝結的雲裡。
匆匆十來個年頭了,那夜在萬家樓萬梁的舖裡靠腿子,有五架腿子擠在一間矮小陰濕的牛棚裡邊,土牆角吊一盞竹架的油燈,小火舌撲突撲突的朝上滾煙,順牆積一道煙跡,像是陳年乾死的苔皮;燈光又昏又紅,像熬夜賭鬼的眼,趙安吉那張總是板著的臉浴在那種燈色裡,彷彿總鬱著些什麼……
「他們使攮尖挑穿我琵琶骨上的鎖洞,穿上一條拇指粗的鐵鍊!」陰鬱的火花從他眉影下直迸出來,他的嗓子瘖啞,眼角滿噙著淚。嗤!的一聲,他把上身的灰土布小褂兒扯開了。「你瞧,兄弟!瞧我誑人不誑人?!喏,疤還留在這兒……我好歹還是個人,不是……馬猴……你問彭老漢……他也叫這麼抓過的。」
轉過臉去,瘦小的彭老漢的影子像隻蜷屈的毛蟲,叫汗水浸濕的衣裳釘在肉上,靠胸處凸露出一痕痕的肋骨。「我的傷疤祇是大些,時常發陰天!」隨後他就無因無由的笑起來,把他那種泡滿眼淚的笑聲散在那樣魯濁、潮濕、昏黯,鹽屑味很濃的棚屋的空氣裡面。
「能怪得咱們心狠手辣嗎?兄弟……」趙安吉的啞嗓子彷彿也響在雲裡:「當初拉腿子踩的是血路,除了車和鹽,誰都手無寸鐵,遇上稅卡兒,叩頭說軟話,白花花的銀洋雙手捧上,祇求那些爺們發善心,高抬貴手……但得一條活路,誰願硬碰硬把命給豁上?!……將軍帥爺把海鹽一把攏了,養著緝私隊,攫住咱們不是問死就是問吊!兄弟噯,死罪好受,活罪難熬呀,上夾棍,坐老虎凳,十八般刑具讓你一一嚐過,疼得人骨肉分家。那些畜牲!逼得人瀝血拉幫,買槍購火,碰上就幹。咱們不是強盜,咱們是拿血汗換命的人,要論王法大夥論,不論咱們就不論,他將軍帥爺是螃蟹,就怪不得咱們亡命?!咱們得還他一個公平。」
那時自己似乎還不懂得那麼多,祇懂得六合幫裡一夥人講義氣,個個全跟窩裡人扒得心,亮得肺,一趟鹽走下來,不論誰賺誰賠,一律公攤。六合幫領腿子的羅老大是個豪強漢子,水陸兩路黑道上的人物全攀得上,鹽車常走蘆葦蕩,這條荒路是萬家樓萬家人的地面,萬家算是百里侯,那時萬世保弟兄還嫩,由他們的老人萬金標主事,連槍帶銃三百多條,不論是明是暗,若想拉槍過蕩,不先跟萬家樓打聲招呼,萬金標不理鬍子點個頭,那事就行不通;萬家樓雖也虛設了一道稅卡,可是萬金標老爹不讓官裡那些蝦兵蟹將下來,私鹽幫過境,萬家向不留難,年終報稅由萬家墊上。這對六合幫來講,不單算是人情,簡直算是活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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